戴慶成:香港的老楊和小楊

2019-03-01
戴慶成
學研社召集人
 
AAA

YY1.jpg

我的母校香港中文大學位於沙田區,依山而建,從山頂到山腳都是建築物。每年一到夏天,學生們要上下山上課,很多人都汗流浹背,苦不堪言。在我讀中大的那個年代,不少同學趁空檔時間就去中國研究服務中心逗留。

中國研究服務中心位於中大山腰的田家炳樓。對我們來說,那裡人不多,環境清幽,還有不少獨立的書桌,是很好的中途休息站。

畢業後踏入社會工作,才知道中國研究服務中心原來大有名堂。它的前身是研究中國的西方學者於1963年成立的「大學服務中心」,專門為冷戰期間從海外到香港來從事中國研究的學者服務,擁有當代中國國情研究最齊全的圖書館。1988年,中心加入香港中文大學,更名為「中國研究服務中心」。

像中國研究服務中心這種歷史悠久的機構,多年來吸引許多著名西方學者前來做研究,例如剛去世的「中國通」馬若德(Roderick MacFarquhar),還有專門從事中國和日本研究的哈佛社會學家傅高義(Ezra Vogel)和孔傑榮(Jerome Cohen)等人。這些人在中心也留下不少有趣的故事。中國問題權威專家包瑞嘉(Richard Baum)在2010年出版的《中國觀察者:一個北京窺探者的自白》就披露了一個小故事。

話說中國自1949年後基本上與西方世界斷絕聯繫,進入所謂的「竹幕」時期。在上世紀60年代,如何獲取新中國的第一手研究資料,頗讓西方學者頭痛。包瑞嘉表示,外國學者由於沒法子接近中國大陸,只能通過香港採訪從大陸偷渡到香港的大陸人來獲取信息。

包瑞嘉憶述,當時有兩名來自廣東的偷渡者,名叫小楊和老楊,由於他們非常了解中國的情況,差不多成了中心的常客,經常被中心的學者們訪問,「以致人們半開玩笑地說,文化大革命期間關於中國大多數學術著作、文章和博士論文,都是建立在這兩個人提供的信息上。」

中國政府上星期公布《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後,香港各方陣營出現不同看法。其中,民主派的公民黨黨魁楊岳橋就批評整個規劃過程缺乏透明度,最受影響的香港人從未被諮詢,讓人擔心香港的獨特地位可能會被削弱。

楊岳橋這番講話,不禁讓我想起有關小楊和老楊的故事。

香港回歸21年來,中國大陸在經濟上處處讓利,卻愈來愈得不到香港民心。不少人說,箇中原因是中央政府偏聽商界,事事將商人利益放在港人利益之上,令各階層的對立日益明顯,結果港人遷怒於北京。這個看法雖有點誇大,但確實是原因之一。

香港回歸後,由於小圈子選舉,商界地位大為提升。我認識一個姓楊的朋友,在左報工作,平時經常幫商界名人在左媒撰文發聲。日理萬機的北京領導人往往是通過左報了解香港情況,結果很多決策都是建立在這些人提供的信息上。我的朋友也像是包瑞嘉筆下的「老楊」隨時影響了北京對港政策。

近年來,北京主管港澳部門增加派員到香港「收風」,一面倒偏信商界情況已大有改善。以剛公布的粵港澳大灣區規劃為例,據我所知,從粵港澳大灣區概念提出到最終形成規範文件,背後都有一批「智囊團」經過實地調研考察、梳理、總結以及提交建議,而不是只聽從「老楊」的意見。有趣的是,反而是楊岳橋等民主派人士,近年越來越擔當起「小楊」的角色。

過去幾年,楊岳橋、李柱銘和黃之鋒等人多次出訪歐美,與當地政商界陳述香港情況。在外國訪問期間,他們不斷打悲情牌,每一個議題無論大小,都說成是香港生死抉擇,令不少不熟悉香港的歐美政界人士對香港持悲觀看法。

坦白說,近年來香港的發展確實不盡如意,但也不是民主派所說的一無是處。民主派在歐美一面倒「唱衰」香港,某程度上也向西方國家呈現一個不太正確的香港面貌。而歐美國家發表的年度香港報告,往往由香港民主派這些「小楊」壟斷了話語權,結果進一步加深了西方對香港的負面觀感。

說到底,香港「小楊」和「老楊」背後,都是各種盤根錯節的利益集團。在成熟的公民社會中,他們有權為本身的權益發聲。關鍵是:假如出現一家獨大的畸形局面,對香港是不是好事呢?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本網獲授權轉載。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延伸閱讀
  • 對於香港新的政治環境和選舉生態,非建制派顯然並未能適應,心底裡仍然是排抗新的選舉制度,但同時,完善後的選舉制度,絕不可能是「一時」之制,將會一直沿用並成為香港政制發展的「新路徑」,這意味拒絕接受新選制,不只是缺席一屆的選舉,而是永遠隔絕於香港選舉之路,這樣政黨就沒有再存在的需要和意義。非建制派如果接連拒絕參加新的立法會和區議會選舉,意思已經非常明確,就是「永別選舉」,這樣其成員就要思考出路問題,不想選的可留下,想選的化整為零,劃清界線,丟掉包袱,輕裝上陣,似乎是唯一出路。

    韓成科  2023-06-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