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詠紅：龍泉是與非

堪稱中國最牛、出家人學歷最高、有「清華北大分校」美譽的學霸寺廟——北京龍泉寺，前天傳出驚人醜聞。該寺方丈學誠法師被舉報利用多種手段精神控制和性侵出家女弟子，違規建廟堂多達1.37萬平米、巨額資金去向不明等問題。

話說龍泉寺不愧是學霸寺廟，兩名實名舉報人都是清華大學工程博士，擔任過龍泉寺都監等職務至今年1月。星期三午後，兩人所寫的95頁「重大情況」舉報文件傳出後瞬間刷屏，轟動全網。

這一方面因為舉報文件格式猶如學術論文，不但綱張目舉，附註參考文獻，還有包括據稱是通過法律程序取得的釋學誠手機短訊記錄等五份附件，無怪乎馬上有網民感嘆龍泉寺當年以多名「博士級」出家人為榮，現在恐怕要後悔莫及了。

其次，佛門傳出醜聞本來就容易引爆話題，何況釋學誠與龍泉寺的地位非同一般，龍泉寺號稱將佛法與現代科技結合，僧團有科研實力，還曾推出「賢二」AI機器和尚。釋學誠更是中國佛教協會會長、擔任過全國政協常委，行政級別屬於副部級。

在輿論海嘯下，釋學誠與龍泉寺當晚公開反駁相關指控為偽造證據、惡意構陷，並指此事「背景複雜、組織運作、用心險惡」，並稱已提請上級政府相關主管部門調查。

中國國家宗教事務局昨天也回應輿論，表示「密切關注」、「高度重視」，已開始調查核實工作。這是官方在壓力下不得不做出的回應，否則必陷入「不作為」的指責。

這也說明，互聯網造成的高度曝光效應，有助於讓此事難以不了了之。在切實調查結果出爐前，當局恐怕不會希望媒體有更多的報道，但是龍泉寺醜聞震撼各方，若不查個水落石出並嚴肅追責，將難以平息輿論質疑。

其實，近年來在中國涉及佛教界的激烈爭議性事件時有所聞。2015年，少林寺方丈釋永信就曾被指「有私生女」「玩弄女性」，官方調查後宣稱，經親子鑒定證實，所謂「私生女」是釋永信四弟女兒。

然而，除了風化問題，佛門的商業化現象、借宗教名義斂財也常為人所詬病。為此，中國國家宗教局等12部門去年11月聯合下發《關於進一步治理佛教道教商業化問題的若干意見》，提出10條治理措施。

不過，須承認宗教事務在多數國家都屬於敏感領域。宗教團體往往具有等級森嚴，組織嚴密，相對獨立封閉的特點，上師與弟子之間的權力關係高度不對等，更甚於絕大多數的社會或政府組織。這些客觀條件，往往讓一些信仰不純凈與堅定的教內人士，有機會做出不僅違反清規戒律，甚至是傷風敗俗、貪污腐敗的惡行。

針對宗教的內部運行與管理，公權力直接介入，實非理想的做法，這也是公權力難為之處。中國佛門寺院的實際運轉機制有其特殊性，但這些年來，類似醜聞並不僅發生於中國大陸，也不僅限於佛教界。就在7月底，羅馬天主教會樞機主教麥卡里克因涉嫌45年前性侵兒童的醜聞而辭職；韓國最大佛教宗派近期也爆出內訌貪腐醜聞。

這些爭議性問題凸顯宗教問題之複雜，在國家治理中之難。宗教團體傳出「不清凈」事，這不是第一次，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關鍵是，當舉報人以實名例舉各種證據後，官方須進行公正嚴明的調查，絕不遮掩袒護，並且根據調查結果依法懲處，或還被指控者一個清譽、或還被害者一個公道，以儆效尤，則善莫大焉。

 

文章原刊於《聯合早報》，本網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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