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莉·古德曼、瑪莉索·馬多克斯:中國在北極的影響力增加

2018-12-03
謝莉·古德曼
威爾遜中心環境變化、安全計劃和極地研究所高級研究員
瑪莉索·馬多克斯
喬治·梅森大學國際安全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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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2013年獲得“北極理事會觀察員”地位以來,中國大力加強了在北極的存在。大連海事大學李振福的一句話突出了北極藍海在未來地緣政治和全球商業中的重要作用,他說,“誰控制了北極航道,誰就將控制世界經濟和國際戰略的新通道”。

2018年1月中國發表北極政策白皮書,宣布“冰上絲綢之路”成為“一帶一路”倡議的第三個延伸,並稱中國是“近北極國家”。無法完全脫離政府的中國企業戰略性地更大發揮了這一作用。通過投資破冰船,增加在西北航道及北方海航道(NSR)的海上運輸,以及通過對北極地區國家及其領海的雙用途直接投資和科考,這些企業無論在物質上還是在金融與地緣政治上都擴大了它們對北極的參與。

破冰能力與航運

2018年9月“雪龍2”號首次亮相,這是中國第一艘具有開創性雙向破冰能力的國產破冰船。中國還計劃建造一艘核動力破冰船,目前只有俄羅斯擁有這種先進的船舶。

相比之下,美國唯一實用的重型破冰船是上世紀70年代建造、預期壽命30年的“北極星”號。美國破冰船隊當中最新且技術能力最強的是“希利”號,但這艘中型破冰船不具備重型船的破冰能力。這樣看,今年夏天國防部長吉姆·馬蒂斯表示“美國必須在北極有所作為”也就不足為奇了。

2018年夏季,俄羅斯的液化天然氣首次通過北方海航道而不是途經蘇伊士運河的傳統南方航道運抵中國。南方航道被視為中國的軟肋,因為它控制在美國的盟國手中。北方航道還讓船隻避開了歷來有海盜出沒的咽喉要道。2018年的這次貨物運輸明確展示了未來幾十年氣候變化下全球海運業務的物理轉變方式。北方海航道以及其他的北極航道目前尚不具備大規模的商業可行性,但隨着水溫升高、冰層融化,以及水文測繪和搜救反應能力的改善,這種情況將發生改變。從亞洲到歐洲的北方海通道對中國既有地緣政治意義,也有商業意義,因為與南線相比其航運時間縮短了大約兩周。

對外直接投資與戰略優勢

毫無疑問,北極地區需要可持續發展和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基金。從這一點來說,中國是有價值的經濟夥伴。然而在接受投資基金的時候,必須權衡這些投資所獲得的地緣政治影響的連帶風險。戰略性投資已被證明是中國採取的一種經濟脅迫手段,使它能夠利用影響力來確保自身利益。例如,它的主要電信設備供應商華為公司就被稱為“實際上的中國政府部門”。中國的金融投資被用於迫使各國與台灣斷絕外交關係——中國聲稱台灣是它的領土。這就是經濟發展與主權問題的碰撞。

特別是在北極,美國海軍分析中心(CAN)2017年11月發表的報告披露,中國承諾用相當于格陵蘭GDP的11.6%資金投入當地資源開發項目。這種高水平的外國直接投資有着地緣政治影響,因為自從2007年投票脫離丹麥王國實現自治以來,格陵蘭一直力爭制定讓自己徹底獨立的全面經濟戰略。雖然格陵蘭基本是自治,但它仍然從哥本哈根獲得大量資金,以扶持它建立在海產品出口基礎上的經濟。

在關於誰為格陵蘭機場的設施升級提供資金問題上,外國直接投資的影響最近成為了熱點。當丹麥意識到是中國帶頭融資時,其政府迅速介入,並提供了資金。格陵蘭總理金·吉爾森接受了丹麥的資金,隨即四黨執政聯盟當中支持格陵蘭獨立的納雷拉克黨退出了聯盟,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丹麥干預格陵蘭的內政。吉爾森為此失去了議會多數席位,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將為順利談判重組新的聯盟而忙碌。

格陵蘭島對美國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因為那裡既有圖勒空軍基地,同時也是北約的空域。格陵蘭機場事件後,美國國防部發表了一份在格陵蘭進行防務投資的意向聲明,稱美國有意“積極推進潛在的戰略投資,包括軍民雙用途投資”,並提高美國的“軍事行動靈活性和對形勢的敏感性”。丹麥外交大臣安德斯·薩繆爾森對美國國防部的聲明做出回應,他表示,“從地緣政治角度看,北極地區的重要性在日益增加。我們非常重視與美國在格陵蘭的防務合作,願意為共同安全目標做出貢獻,確保這一區域成為低緊張地區”。

中國認識到通過與俄羅斯合作幫助自己進入北極的戰略利益。由於美國對俄羅斯天然氣生產商Novatek的制裁導致融資無效,中國已介入融資。現在,中國和法國道達爾公司都是俄羅斯亞馬爾半島液化天然氣設施的共有人。中國還將為計劃中的第二個亞馬爾液化天然氣廠提供資金。作為對美國實施報復性關稅的一部分,中國對美國的液化天然氣徵收了10%的關稅,這種定價有效地將美國排除在中國能源市場之外,這對卡塔爾、澳大利亞和俄羅斯有利。

隨着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全球規模和影響力不斷擴大,它受到了更嚴格的審查。中國一直迅速果斷地抓住機遇。在冰島因為2008年金融危機面臨壓力時,中國趁機與冰島簽訂了它同歐洲國家的第一個自貿協議。中國一直熱衷於投資外國的基礎設施項目,即使這些項目沒有商業上的可行性,例如,斯里蘭卡漢班托塔港的命運就讓人非常不安。這種做法給國際對話引入了“債務陷阱”外交的概念。就連同意與中國共建“冰上絲綢之路”的俄羅斯,也對中國投資資金的增加保持警惕,並尋求通過與印度建立戰略夥伴關係來制衡中國的影響。

美國已經開始採取措施,為在接受中國投資時猶豫不決的國家提供替代融資。最近兩黨通過的“更好地利用投資引導開發法案”(BUILD Act)就體現出了這一點。該法案加強了美國政府資助海外發展項目的能力。各開發銀行在提供國際資金方面也發揮着重要作用,成立“北極開發銀行”的選項也浮出水面。

戰略性科技

中國的北極地區戰略研發力度已經明顯加強,它在挪威的斯瓦爾巴德有數十名科學家,此外有200多名科學家投身於中國極地研究中心的工作。中國科考破冰船的航次每年都在增加。幾年來,中國一直就北極地區的變化與日本和韓國進行對話。為更好地了解海底,中國還為其海洋研究企業的科學家和技術提供資金。

最近,一些人開始把科考和基建投資的模糊性表述為新大國競爭時代的“灰色地帶”挑戰。美國特種作戰司令部把灰色地帶的特徵定義為“國家與非國家行為體彼此或內部的競爭性互動,它介於傳統的戰爭與和平二元對立之間。其特點是衝突性質模糊,有關各方不透明,或相關政策與法律框架不確定”。這種固有的模糊性,使在不損害主權情況下尋求經濟發展機會和進行了解氣候風險必需的科學研究具有挑戰性,對發展中國家來說尤其如此。

總之,中國已經明確表示它有意為了經濟、科學和戰略利益尋求在北極的存在。氣候變化不只是北極冰川融化的催化劑,也是中國介入北極地緣政治的催化劑。

在這個獨一無二的窗口期,美國勢必要加強在北極氣候變化地緣政治方面的領導作用。做不到這一點,將給美國在該地區的戰略利益帶來長期不利影響。

 

文章原刊於《中美聚焦》,本網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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