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特技人】張家輝「背後的男人」：我不是茄哩啡
阿宇懂得多種武術，包括用上真刀的日本傳統刀術「居合道」。
「我是杜曜宇，是一個動作特技演員，入行4年。」
當初一個明星夢，阿宇萌生起進入娛樂圈的念頭，只是他沒有讀藝員訓練班，也沒選香港先生，而是選了另一條路。「我們這個行業好多叫法，武師、龍虎武師、動作特技演員、特技人……」香港有許多出名的武打演員，不少在七八十年代影業黃金時期發光發熱。今時今日，像阿宇這種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為何選擇入行？
與合作演員留影。（受訪者提供）
「2011年有個節目叫功夫新星（TVB武術選秀節目），看了之後覺得，我有練跆拳道，有些動作他（參加者）做到的我都可能做到，我會否下年參加比賽，透過這個途徑（入行）都OK呢？但問題是沒有再搞第二屆。」機會總要主動爭取，他再去拜師學武操Fit，師傅推薦他報考動作特技演員公會的訓練班，逾百人爭30個名額，他脫穎而出。「入清水灣成龍片場，有武打、威也班，教你如何被人吊。」最後只剩下約10人完成整個初班及高班訓練，學成出山，但活躍於行內的只有4、5人。阿宇說，據他觀察全行仍有活躍拍戲的特技演員都不足50人。
從動作特技演員公會的訓練班畢業入行。
當影帝替身 負責追車爆炸場面
「粗略數過，參與過的作品，不要說多或少，66部左右，計及電視、電影、舞台劇，還有MV。」講到近來較有代表性的大銀幕作品，「《使徒行者2諜影行動》我由香港跟到緬甸再到西班牙，基本上好多動作場面有跟到。我做了張家輝替身一日，最主要幫他做了個爆炸反應，下面的車爆炸，這邊我們就飛出去。我和古天樂的替身兩人搭著膊頭，劇情說我受了傷，掩著個肚，拉威也飛到九丈遠。」
張家輝參演《使徒行者2諜影行動》，阿宇做過他的替身。（電影宣傳片截圖）
戲中其中一幕追車及爆炸場面。（電影宣傳片截圖）
雖然只是擔任替身，實際上沒太多機會與張家輝溝通，但已是很難忘的體會。「見到飛車，出動真的牛，在西班牙拍牛，車、人跟牛怎樣配合這些畫面如何表現出來，真的大開眼界，自然十分興奮。又見到影帝們對戲，這些都很值得。」
阿宇在電視劇中有份出鏡及有對白。（電視劇截圖）
朋友問：「你是否一出來就死那些呀？」
當然別期望每次開工都是重量級製作，在電視劇組過的日子也佔不少，像TVB的《大帥哥》、《兄弟》，到最近熱播的《金宵大廈》、《街坊財神》，都見得到他的身影，只是你未必留意得到。像《愛回家》裡，在街頭追逐金城安，有打鬥場面，有靚仔樣睇還有幾句對白。
外行人對他的工作常有誤解，朋友也會問，「你是否一出來就死那些呀？即是『茄哩啡』。其實就不是那回事，suppose 你找得武師，都是有些動作真的要我們才handle到……我根本不是（茄哩啡），就算是又如何？『茄哩啡』你不用尊重嗎？臨時演員不用尊重嗎？我是很反對見高拜見低踩的這些行為。」
摔撻是家常便飯。
被火燒至受傷的一幕。（受訪者提供）
曾不慎被火燒傷 最緊要執生
做得這行，除了打鬥鏡頭，摔撻、高處跳下、被火燒、滾落樓梯等場面都是家常便飯，難免受傷。例如《大帥哥》其中一幕，他和另外幾人身穿軍服，有人從後噴射火槍，他們需向前飛撲，「鏡頭看見火焰是包圍我整個人，那時我有少少『蝦碌』，塗抹了防火漿，但漏了一處——後腰。之後人一跳起，後面衣服揚起了，火就跑進去，馬上燒黑了，長了水泡。」亦試過在數碼港與4、5人一起滾落扶手電梯時，腳踝被尖銳的梯邊刮出一條深深血痕，連真皮也破損，留下傷疤。
阿宇不諱言入行「首先心態是不怕痛」，但如何做對姿勢避免受傷才是技巧所在。他憶述有次要碌落山，事前視察現場，發現山坡底佈滿碎石，就把一些較尖銳的拿走，然後全身裝好護具再上陣，落山期間亦要「執生」，以手推地面助力作加減速或微調轉向，重點都是要保護自己避免頭部受撞擊，結果拍了6 Take都毫髮無損。大銀幕上呈現的一套流暢動作，絕非僥倖。
與合作演員留影。（受訪者提供）
試過月賺七萬 最差一萬都冇
阿宇表示，他們的工作主要分為「武師」跟「替身」兩種，「武師一般就是打，有時可能有對白，其實是半個演員。如果跟（正身）演員穿同一套衫，拍攝不到樣子，就是替身。替身做的東西有時會多點，不只是打，而是幫演員做動作、行位，即使有時演員自己做動作，你都要幫他試試做得順不順，有無動作是做不到，有無可能受傷，你要幫他試到足，才讓演員埋位。」
行內酬勞以「一組」即9小時計，武師2000元，替身4000元，視乎武術指導或者劇組Call你那場戲做甚麼崗位，許多時都是拍攝前一日才收到開工通知。「正路想做替身，因為錢多些，但為何有時想做武師呢？因為間中見到樣，有演員的元素在內。」而不論年資或是動作難度，酬勞都是公價，「試過最高（人工）那個月例如出埠，回到香港又有後續場面未拍完，那個月真的賺到六萬、七萬元都不為奇，但亦可以衰到不夠一萬元都有。」
阿宇說做「武師」間中見樣，有演員的元素在內。（受訪者提供）
動作特技演員公會的畢業證書，會長為錢嘉樂。
錯過影壇黃金時期 生不逢時
要數龍虎武師出身的大哥和前輩，有洪金寶、成龍、袁和平、元華、錢嘉樂、甄子丹……但隨著香港影業無復當年勇，新一代誰來接棒？活在「電腦世代」的阿宇，坦言自己有些生不逢時，「現在的動作難度（比數十年前）是降低了好多好多，前輩是這樣講，我自己感覺也是。因為很多時現在有電腦特技輔助，跳樓有時不用真的跳，可能綠佈景加條威也便可。 被火燒有時亦不是真的給火燒，被狗咬亦不是真的在咬。」針無兩頭利，現今龍虎武師安全保障大大提高，但卻減少了一展身手的機會。
一些爆破場面都可透過電腦做後期製作。（圖左為現場，圖右是加工後）
常說「毋忘初心」，本來想做明星，現在做替身會否有些做他人「影子」的感覺？「我始終title 是動作特技演員，不可以顧得太多這些想法。」但阿宇坦言隨年歲漸增，體力總會衰退，「武師好難做到一世，始終都要謀求別的出路，動作導演，甚至演員，但這些是很被動的你明白嗎？不是由我決定，而是要隨時裝備自己，當機會一來到就捉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