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觀察/「一城兩制」與傳統文化保育

2022-08-12
廖書蘭
香港珠海學院亞洲研究中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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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回歸25週年之際,國家主席習近平親臨香港,在發表演說中強調,香港堅定實行一國兩制。

1997年以後香港實行「一國兩制」,而在此之前,1898年本港已實行「一城兩制」。

香港雖然是國際城市,但自1898年,英國強行租借新界後,實行的是一個城市兩種制度。港英殖民地政府礙於在1898年6月9日與清朝的李鴻章簽訂九十九年租約,訂定《展拓香港界址專條》,又因在
1899年4月14日發生的,原居民以鮮血和頭顱反抗英國殖民統治的「六日戰爭」,英國殖民地政府為安撫原居民憤怒情緒,公布《安民告示》:「維護新界原居民的財產、風俗、生活方式不變,因此立下「一城兩制」的管治方式。

以不同於管治香港、九龍的方式管治新界,故而香港成為「一城兩制」的城市;港、九一制,新界另一制,因有《基本法》第40條的保護,筆者認為「一城兩制」將延續到2047年。

新界土地的本質與香港、九龍不同,我想說明,新界有其獨特的歷史和地位,主要體現在四個方面:

第一,新界不單在地域上和香港島、九龍半島有別,在政治、行政和管治方面也有所區分;

第二,新界原居民與非原居民在土地使用權和擁有權方面有所不同;

第三,新界原居民的傳統權益受到《基本法》第40條保護;

第四,新界鄉議局是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在新界事務上唯一的法定諮詢機構,是新界的最高民意交換場所和民意的代表機構。

再如,早期的港九人士,觸犯某些法律會遭遞解出境,遣返內地,而新界原居民觸犯同樣的法律,則不受此制裁;又如,新界有「理民府」而港九則是「民政事務司」,直至今天,新界原居民不用交地租,而港九市民是需要的等等。

由於歷史因素,促成新界地域所實行的「一城兩制」從未間斷過,時至今日仍保留著春秋二祭、祠堂祭祖、生養死葬⋯;
中國大陸,由於新中國建政後土地改革,實行計劃經濟和集體生產,以氏族為中心的傳統村落不復存在。台灣方面則由於日本殖民統治,實行皇民化政策,破壞一切中國傳統文化,包括把中國傳統信仰摧毁,禁止台灣人過中國的農曆新年等等,唯僅新界地域天然地保存著中華傳統文化,保留著傳統以氏族為中心的人倫體系和村落制度。所指的「天然」是沒有刻意維護或刻意傳承,而是自自然然形成的傳統體系。可以說,新界的傳統習俗文化是彌足珍貴的,世世代代有序的傳承開來。其所蘊含的是中國華南鄉土文化,是中華傳統文化之一。傳統氏族村落和體現這種制度的人文、倫理以及建築都非常珍貴。

拙著《被忽略的主角》一書曾提出,回歸之後,已沒有割讓地和租借地之分,原居民的傳統權益包括土地,將會似溫水煮蛙漸漸消失於無形之中,雖有《基本法》闡明50年不變,這只意味著特區政府在回歸後的50年內,不會輕易改變新界土地制度。我建議應該向聯合國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整個而完整的保育起來。新界的特殊土地政策及財產繼承制度,就是保存此傳統氏族村落的最重要支柱,對它的變動不能只從擴充使用土地的角度來考慮,而需要兼顧這片土地之上,既有存在物的價值。尤其如果涉及土地存在物,有保育價值兼且有不可逆性,我們徵收清除時,更加要審慎。

近期由於需要覓地建屋,解決住房問題,徵收新界土地的意見時有所聞。

拜讀劉智鵬教授有關鴻文《打破「新界」鄉郊概念房屋發展海濶天空》一文,茲僅擇摘要如下:

「香港回歸已經25年,土地已沒有「割讓」或「租借」之分,特區政府毋須將「新界」和港島九龍強行分界⋯」、又提到「莫被歷史拖後腿」、「今日香港土地不足的困境,其實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必須從歷史中找尋解決的方法。」、「九七回歸是新界問題的歷史終結,新界與港九的行政界線已經去掉」等等。近日這一種觀點似乎成為社會主流,而我想表達的是:


回顧八十年代鄉議局口號「建設新界,繁榮香港」有多少的新界私人土地建設成為今日新市鎮?舉例說,元朗「鄧維新堂」以超低價每尺$969.6被政府徵收土地25,076尺,總共賣得$24313689.6
(請注意,價格是政府訂定的,原居民不得有異議),由此可見,原居民貢獻了多少的土地,根據統計,新界已經有九個新市鎮,而在不久的將來,新界將會有12個或
15個,甚或更多的新市鎮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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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被忽略的主角》第 163頁。)

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基因,來自鄉土、氏族、祠堂、村落,這些基礎必須建基於土地上,一旦失去宗族賴以生存的土地,祠堂、氏族將成為一種形式,僅是做為形式上的保留而已,例如現今的許多新市鎮,失去了文化底蘊的特色,個個都大同小異。而我們視之珍貴的,不僅僅是土地,更加是土地上留存下來,近千年氏族形成的文化結構。我憂慮,若破壞土地上的氏族社會所形成的近千年的文化結構,一旦打碎剷平則化為烏有,將永遠無法彌補。例如,青衣陳氏原居民兄弟各建的祠堂,左邊是陳餘慶堂,右邊是陳善慶堂,甚具建築特色,但為了配合新市鎮的發展,全面拆掉成為今天的長康邨。我們將無法體會出中國傳統五倫的意義,他們兄弟長大後各自成家,分堂不分祖,所以各自興建一模一樣的祠堂,這彰顯出難能可貴的倫理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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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被忽略的主角》第215頁。)

如果我們需要審視新界的歷史問題,筆者建議必須先重視包括保護其歷史文化,再談其他。

而今「北部都會區」的開發勢在必行,筆者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新界北部連接祖國內地,又以大灣區為建設藍圖,勢必成為新形式的新香港;憂的是由於新界北有許多清末民初的建築物,是否面臨清拆?筆者呼籲政府在發展之餘,同時要維護保育原居民在近千年的土地上留下的文化資產。因此筆者建議將原有的村莊保留下來,保留廟宇、祠堂、私塾、村校、祖墳,在棕地與綠地之間發展,如此一來,既可保留了新界的傳統文化也可配合香港的發展。共同為我們的家園由亂而治,由治而興的新香港創造美好的明天。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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