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達：柯華為何沒當上「地下港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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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耆宿柯華病逝，享年103歲。柯華與香港淵源深厚，擔任中國駐英大使期間參與中英有關香港問題的談判，英國首相戴卓爾夫人訪華，他全程陪同，見證了鄧小平會見「鐵娘子」劍拔弩張的場面。柯華還差點當上新華社香港分社（中聯辦前身）社長，後來中央改派江蘇省委第一書記許家屯擔任此職。

關於柯華為何沒有當上「地下港督」，許家屯與柯華都在回憶錄提供了自己的版本。兩本回憶錄互相補充、印證，大概可以還原這段歷史。

1983年4月的一天，中共總書記胡耀邦在中南海勤政殿召見許家屯，正式通知，任命許為中共港澳工作委員會書記、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港澳工委由副部提升為正部。胡耀邦還告訴他，「你去香港是我提議的，常委一致贊成，報告小平同志，他也同意。」

當時的背景是中國準備收回香港，正與英國展開談判。許家屯證實，他接到任命頗感意外，當時盛傳柯華接任亦非空穴來風，「以柯華使英的經歷，出任此職，顯得較合情理。」「北京某些老人確有此建議，負責僑務及港澳工作的廖承志也曾表示『可以考慮』，惟中南海始終沒有表態，胡耀邦等似另有想法。」

柯華晚年對與「地下港督」失諸交臂仍耿耿於懷，並在由其口述，許煥崗、李兆翔執筆的《柯華大使的外交生涯》（中國青年出版社，2001年10月出版）細述詳情。

1982年底，中央通知柯華回國參加一次有關香港問題討論會，中央組織部一位副部長約見柯華，通知他將被任命為中央港澳工委書記，港澳工委由隸屬於廣東省委改為中央直接領導。這一決定是由廖承志和王震提出，經葉劍英和鄧小平首肯後，正式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進行討論的。後來，在葉帥的家宴上，葉帥和王震向港澳一些知名人士霍英東、馬萬琪、費彝民，傳達了柯華將要到香港任職的消息。

正當柯華回到英國，著手搞好交接，準備回國後接任新的崗位，風雲突變，中央組織部再次通知柯華談話，說柯不會被派去香港，原因是他已67 歲，屬於超齡。但後來奉派去香港的許家屯，年齡同是67 歲。因此，柯華暗忖，其中必另有原因。

根據柯華回憶錄，任命胎死腹中，是外交部有人寫信告他的狀。中組部在徵求外交部意見時，一位外交系統老上級提出異議，從中作梗。後來柯華與港區全國政協常委黃克立、莊世平吃飯，黃克立直截了當地問柯華：「柯大使，聽說你要到香港領導我們，後來為什麼沒有來呢？」柯華說：「就是『8分錢郵票』的問題！ 」黃克立不懂，莊世平解釋：國內有些人寫匿名信告狀，貼上8分錢郵票，到處寄，拖下來，任用的機會就過了。

柯華去不成香港，政治局委員習仲勛通知他到港澳辦任顧問，並對他說：「你這顧問，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以後就由承志同志具體安排了。」柯華到港澳辦第三天，廖承志猝逝，「結果又是那位領導來領導」，「在工作上和生活上都對柯華有所動作」。

至此，從中作梗的老上級是誰已經呼之欲出。廖承志病逝之後，由國務委員、中央外事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姬鵬飛兼任港澳辦主任，姬鵬飛早在1972年就擔任外交部長。

從柯華和許家屯的回憶大致可知，潮汕人柯華本擬空降香港，獲得王震、廖承志、葉劍英提名和支持。港澳事務一直由廣東人廖承志、葉劍英掌控，港澳工委書記一貫由「廣東幫」擔任。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時任副總理王震訪問英國，柯華全程陪同，接待工作也甚得王老滿意。

光是誣告和姬鵬飛從中作梗，也不足以令柯華去不成香港。許家屯是由胡耀邦提名的，中央希望一位政治家打開香港的局面，胡耀邦對許家屯說：「中央決定收回香港，在香港實行『一個中國，兩種制度』試驗。改革開放，中央要借重香港、澳門，需要一個有魄力的人。」

根據許家屯的說法，中央對港澳工委「一左二窄」頗有看法，並對某人「壟斷港澳情況」不滿。這大概是潮汕人柯華當不了「地下港督」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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